木雕是我的「啞巴家人」─木雕家高富貴專訪

本文摘要:高貴春在八八災前開班教授木雕、十字繡等,災後獨自住在部落邊緣的工作室裡,對比過去,他笑說:「我怎麼會是一個人?這裡這麼多人!你看我有這麼多家人陪我。」滿屋子木雕作品,都被高貴春親暱的稱呼為「啞吧家人」。 ( 圖/ 鄭淳毅。高富貴vuvu )

木雕是我的「啞巴家人」─木雕家高富貴專訪

「我的家人都是啞吧,不會說話,有時候我罵他們喔,也不會頂嘴。」義林村大後部落的木雕家高富貴,滿意的環視一屋子雕刻作品,如此介紹著。

高富貴原本是泰武鄉佳興村人,與來義鄉的大後部落一河之隔,佳興有著成熟豐碩的木雕文化,高富貴家族裡數代都是木雕師,代代相承。他說,通常繼承父親木雕技藝的是長子,自己行四,但從小有興趣,也一直跟在父親和兄長身邊學習。婚後,他搬到妻子所在的大後部落居住,也開班授課,持續教習傳統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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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富貴vuvu與他的作品。

「我只做傳統的,老人家怎麼教的,我都按照老人家,創新的就是給年輕人去做,我沒有在做。」

「我爸爸說,我們沒有文字,一定要靠這個(木雕),我們才能跟以後的人說我們的故事。他說,你一定要把文化傳下去。爸爸這麼說,我就是這樣做。我以前都是去上課,這附近很多人我都有教過。」

高貴春說,學習木雕不僅僅是一門技藝,對文化也一定要有所了解,才能透過木雕,傳承過去的生活面貌、風俗歷史。

「這個,他算是我們的一個祖先,是蛇的兒子,你看他的手和腳有百步蛇的痕跡……這個桌子上面講的是我們的祭典,你看他們帶獵物回來,這邊在搗小米……這個喔,這個是以前烤芋頭乾的窯,你看有一個人很專心的在旁邊看著,不然會烤壞呀……」

除了木雕,高富貴也懂得十字繡、編織等傳統技藝,並在工作室開班授課。「八八之前我開很多課,分成兩樓,婦女在這裡學十字繡,男的都在地下室做木雕。我兩邊都會去教,那時候很多人,很熱鬧啊!」

高富貴表示,八八之後他沒有繼續開班。對比從前的熱鬧景況,現在獨自住在部落邊緣的工作室裡,他卻笑說:「我怎麼會是一個人?這裡這麼多人!你看我有這麼多家人陪我。」滿屋子木雕作品,都被高富貴親暱的稱呼為「啞吧家人」。

八八的時候我不敢跑,我跑了,我的啞吧怎麼辦?

「八八的時候,我一直待在這裡,我不敢跑啊,我跑了,我的啞吧怎麼辦?他們一定會叫啊!我就想,如果我的啞吧被沖了,我也就一起了。」高富貴的工作室靠近河床,工作室更下方的餐廳已經在八八風災時被沖走,工作室幸運的留存。「還好,應該是啞吧有保護,我們沒有被沖走。」

「我跟你說一個故事。十幾年以前,我在舊工作室,曾經有八個作品不見了。我很難過呀!我一直想一直想,我的啞吧不見了,他們也會想我。」

「想了差不多一個多月,我就做夢了,夢見我的啞吧說,他們在一個地方,很遠的地方耶,比屏東還要更遠。第二天我就跑去那裏找,找了一天,在一家店買飲料的時候,看見窗戶的後面,露出了一點點頭,真的是我的作品!」

「我去報案。那家的兒子,一個年輕人,一直哭呀,拜託我的原諒。他說,因為他看到我的作品,真的是喜歡得要命。我們和解之後,我把作品帶回去,但是我從八個裡面,挑出一個給他。」

「我跟他說,我們的習俗是這樣,雖然我們之間發生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和解了,我也會給你一個回饋,表示我們和好,重新變成一家人、好朋友、兄弟姊妹一樣。」

「所以我就從八個裡面,挑了一個獵人送給他,男孩子嘛,送獵人,比較配他。他們很感謝啊,他們說,原來你們的習俗是這樣的啊。」

高富貴現在住在工作室,仍持續著自己投入一生的木雕工作。而除了雕刻,他也開始學著製酒,一邊申請牌照,一邊試驗以各種原住民傳統作物釀酒,請親友試喝品嘗。

「我就是想把原住民的作物都拿來試試看。芋頭啦、小米啦、生薑啦、刺蔥啦……我自己不喝酒,但是我知道我做的酒一定會好喝。就好像我做木雕一樣,我有興趣做,我知道我做下去,一定會把它做到好。」高富貴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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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富貴的日常生活。工作室後種紅藜,未來也會成為釀酒試驗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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