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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繼帳篷:社會關係重建再造的一個平台

前言:

八八災後政府主導的安置措施,幾乎都造成原住民與部落分離的狀況,並且延伸到後續的永久屋興建,也都反應出政府與災民對「安置」、「部落」與「重建」三者的認知差異。

但是台東大鳥部落則走出不一樣的安置模式。台東縣大鳥部落組織工作者蘇雅婷表示,大鳥部落用帳篷「自我安置」,是一個特殊的中繼安置。在重建領域中,它是一個完全沒有離開傳統領域,也沒有離開它的生計跟它的所有社會關係的一個重建。

蘇雅婷表示,當她在災後回到台東協助救災時,「原住民」與「原鄉」的關係,「蓋房子」與「重建」之間的關係,是工作中特別重要的思考。究竟大鳥部落「帳篷自救」的價值在中繼安置時,發揮哪些外人所看不見的功能?以下是蘇雅婷分享相關綜合整理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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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左為至善基金會南部工作站專案總督導黃盈豪,圖左為台東縣大鳥部落組織工作者蘇雅婷。

一、政務官員:災難來時徹底破功

蘇雅婷表示,當時大鳥部落在安置時,政府完全沒有一個確定的政策出來。而大鳥部落的災民更是經驗到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另外一個問題也是跟部落裡面有很多的政治人物完全是袖手旁觀有關。她說,「因為聽說有一個說法是,『你們這一群都不是來投我的票的,所以我不幫你們。』」

對此一現象她也表示,「所以過去部落有一個邏輯是,這些官員與公務人員是地位很高,然後大家都聽他們話的,可是在災難來的時候徹底破功。」

作為一個「外來介入者」,蘇雅婷也表示,「如果要介入,就不可能只是介入一時,一定是要介入一段時間或是階段性的,不然就不要介入!」

因此在協助的開始,蘇雅婷也就真的住在部落,跟自救會一起工作。她表示,這個過程很重要的就是說,有自救會跟沒有自救會對部落的災民,產生很大的差異。可以很清楚看到的是,部落靠自己的方式是有可能的。

二、帳棚區的價值

而在組織錯綜複雜的大鳥部落,所看到的部落自主價值又揮了哪些重要的動力與功能?莫拉克風災的「中繼帳篷」對於大鳥部落的災民的影響又有哪些?

(1)某種程度上還是維持它的私密性

對於絕大多數中繼所顧慮的生活私密問題。在「中繼帳篷」卻是巧妙的解決這個維持部分家庭功能與個人隱私問題。

蘇雅婷表示,雖然住的是帳棚,但在某種程度上還是維持它的私密性。一個帳篷大約3、4坪大可住6個人還可以做局部隔間。另一個好的條件就是說,因為很單純只有14戶,所以在安置上非常容易。

她說,當然災後重建,有一個重心就是家屋重建。那個時候是用每天開會的方式,然後定生活公約約束自律在帳篷區的生活。來逐步釐清未來家屋重建的想法與步驟。

但由於後來政策的180度大轉變,當時政策異動表示不蓋中繼屋,只蓋永久屋。不過也因大鳥部落災民住在帳棚的壓力,當時中繼屋也就很快速的搭建起來。她表示,「否則就當時的狀況,這14戶得被迫住到外面去。」

(2) 自救的自覺

「如果帳棚做為一個階段性安置,不管是說今天在營區安置也好,在榮家也好。不管是什麼樣的安置場域,你把這個場域發揮成什麼樣的功能是非常重要的」。蘇雅婷說著在帳篷陪伴的經驗。

她也表示,帳篷中繼的空間使得資訊能夠快速的流通,這對於一個部落的民主參與非常重要。因為過去,很多資訊是被壟斷被扭曲的。

而中繼帳篷更重要的是它成為社會關係重建再造的一個平台。她說,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們,所以再透過外界的協助,部落會有在自我的認同。

她也表示,自救會在這個過程它承擔一個很大的壓力還有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就是政府要將大鳥部落劃定特定區域。

也因此部落的自救會系統比較有「自救」的自覺。透過一個帳篷自救的過程,讓部落重新認識政府如果劃定特區域對破壞傳統領域的一個關係,也因此當時大鳥部落的特定區域沒有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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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鳥部落初期先以帳棚來自我安置,保持聚落完整,後來集體搬進正式的中繼屋,但目前又再度面臨永久屋選址的問題。(攝影/揚念湘,20009.09.30)

(3)救災過程相互學習的平台

災難發生時,什麼都沒了,災民容易產生相互之間的緊張關係。但在這個中繼帳篷空間也就產生了互助緩和的功能。而在那個互助過程也讓災民重新思考一個家的樣子到底是什麼樣子。

蘇雅婷也表示,大部分的NGO不會碰政策,也不會碰集體性的東西。而站在協力者的位置,盡量讓部落用自己的立場以及自己的話語去表達。

「部落的一個集體性也是很重要,帳篷就是在抗議政府的一個安置政策。它變成是一個『社會場』,我們做一個協力者要去創造那個場域,那個場域會發生什麼事情,後去看那會發生什麼關係。我覺得這個非常重要」,蘇雅婷說。

她也指出,在這樣的空間氛圍中才能在這個場域去找到動力的模式。大家都在講重建,但是大家所談的重建其實意義都不一樣。

對於無奈的部落紛爭她也表示,卻時有看到很醜陋的一面,也有看到很糾葛的景象。但要看那個部分背後的原因是什麼?還有過去原住民被殖民的歷史。她表示,不是去責怪那個當事人,而是去思考如何去創造那個條件,讓這件事發生的結果可以不一樣。

所以這也是一個協力者很重要的一個學習。NGO團體或是做原住民運動也好,也要想怎麼樣的重建會是比較好,或者是說,當部落分配到資源的時候,可以怎麼運用?

至善基金會南部工作站專案總督導黃盈豪也指出,大鳥部落的案例,也突顯出其它NGO組織的運作問題。籌措大筆資金的善款要協助災民,卻一直進不到部落的核心的動力組織以及部落要解決的議題。

災區重建的過程,紛爭與撕裂是必然的,可以怎麼做在這個過程有比較好的對話跟成長?那對一個外來的團隊,又要如何恰如其分的進到部落?當天的對話也提出以上的思考方向讓大家討論。

(4)文化的推力

部落自主可能性,在自救的過程中逐漸發酵,也與部落青年參與協助有關,因此部落族人開始討論一個文化場域的可能性。透過展望會的協助,部落動員所有的人,邀請部落耆老口述早年青年聚會所的樣貌,重新搭起部落的青年會所。

對於會所可以在災後的契機重新再建立,大鳥青年會會長林志祥也表示,這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再次創造這個空間給部落的青年。而對於這個歷史空間的再現,他說,「只要部落耆老是在民國25年出生的族人,對當時部落的青年會所景象都還非常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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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討論的過程中。蘇雅婷拋出了對協力者角色的反思,提供大家討論。

三、三年過後?!

重建條例雖然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條例限制的期限才會到期,但目前大鳥部落的14戶中繼屋居民已開始面臨時間到就要拆除搬遷的問題。

部落族人表示,現在政府規劃將大鳥部落14戶族人與大竹部落的受災戶永久屋規劃在同一個區域。但是,對於不想離開部落的大鳥部落族人來說,目前大部分還是不願意遷移到新的永久屋基地。使得14戶中繼屋族人對於中繼屋必須要拆遷的命運,已面臨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的窘境。

台東災區在部落與在地政府不同方式運作的關係下,產生了不同的安置以及自救的模式。但在重建條例即將屆滿三年之際,又因條款的限制,災民得必須再次改變或移動最終安置的地點。三年過後,大鳥部落「中繼屋」災民將如何永久安置?而部落又將會面臨怎麼樣的安置方式?記者將繼續作相關追蹤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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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為大鳥部落巴拉冠(青年會所)雛形。部落期望這樣的文化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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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鳥部落族人表示,巴拉冠主體建築物將在5月完工。(上圖為巴拉冠內部)